被苦难唤醒的爱与责任
苏心说。“哪有什么岁月静好。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。”我深以为如此。
我出生于农民家庭。因为要供我上学。父母很早外出打工。正好错过了我最需要陪伴的那些年。我们之间有无法跨越的距离。对于他们。我内心想亲近却会条件反射般疏远。我们缺乏相互了解和信任。记忆深刻的几次沟通都是争吵。
或许因为为人母后更能体会母亲的辛苦。因此与妈妈多了几分亲近感。与父亲却一直亲近不起来。后来还因为一件事心生隔阂。加之很多习惯和观念不一样。我甚至希望生活上和父母保持一点距离。我以为这样的状态和想法永远都不会改变。直到一个月前。
今年夏天。父亲再次外出工作。本来准备十一月底回家的父亲提前一个月回来。在我们家小住这几天。他去医院做了全面体检。这个体检。我真切地认识了“三十而立”的模样。
在检查出肾上有肿瘤的前几天。他自己换医院。复查、确诊。都是独自面对。因为父亲看起来心态很好。并不太在意。我也并不紧张。某天他主动跟我谈论。讨论起医生的说法及建议。听起来似乎并不容小觑。
先生调动了身边的所有资源去了解。我也开始通过从网上搜索。以及向医学行业的朋友咨询等衡量病情。一个从ct岗位退休的阿姨说。根据父亲报告的情况。如果是转移的话。不建议手术：不仅没有太大的意义。也会降低生活质量。我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。原本我以为。对于父亲我的情感是淡漠的。生病本来是生命无法避免的事情。所以我不会难过。然而这个瞬间的不舍与心疼确实是真实的——原来我爱父亲。
之后。我陪父亲去主城。途中。我无法控制晕车。想靠着休息会儿。往常。无论是跟老公或同性朋友一起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靠在他们身上。可是跟在我记忆中连胳膊都没有挽过的父亲。多年的心里距离让我觉得。那应该是很别扭的事情。无奈我怎么都找不到一个舒服的方式。只能往父亲肩膀上靠过去。出乎意料地。一切那么自然。感觉踏实、舒坦。我不知道当时父亲是否觉得这样的亲近出乎意料。只是中途我起身再准备往他肩上靠的时候。他立马把肩斜着朝我这边送了送。像是时刻做着准备。在我印象中。似乎从来没与父亲如此亲近过。上次与父亲亲近。也只是在十多年前与父亲合照。从自然的笑容中。能看得出我发自内心的开心。
决定做手术那天。父亲破天荒地让我陪他一起。并且在确定手术方案时问我的意见。这让我发现父亲内心并没有那么刚强。否则一向有主见的他。不会在这么重要的时候需要我的建议。在父亲眼中。我是大人了。
尽管医生以最轻松的语气和方式给我们讲手术细节和风险。当时的我也听得喘不过气来。高负荷心理压力让我觉得缺氧。仿佛下一秒就可能晕过去。很难想象在之前的病情了解中。父亲承受了多少压力却还表现得云淡风轻。这是父亲为了不让我们担心。用他的“负重前行”。给我们制造的“岁月静好”。
术前、术中签字。从父亲委托我的那一刻起。每一笔每一划都代表着责任。我不再是躲在父母身后的孩子。我要独当一面。面对术后辛苦的父亲。我不知道如何安慰。第一次握住了父亲的手。
住院期间。母亲在留院照顾父亲。因为开始两天去送饭探望回来孩子生病。加之医院离家有段距离。母亲考虑往返麻烦。让我不用再送饭。“养儿康泰年。尽孝病榻前。”明明是最需要我的时候却还这么体贴我。让我再一次感受到父母恩情。没有在一线照顾父亲。我就做后勤——父亲需要补身体。我每天晚上备好菜。煲好汤。第二天一大早煮饭炒菜让先生送过去。平时闹钟响起都想再磨蹭几分钟的我。在这些天里。无论闹钟是否响起。只要醒来就马上起床。丝毫不想耽搁赖床。我想。这就是责任感。
这是父亲经历的苦难。这个苦难唤醒了我对父亲的爱和责任;让我明白。有些情义会在关键时刻体现;让我明白以前对于某些东西存在狭隘的见解;让我明白。健康生死之外。很多事情并不那么重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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